铁甲依然在。我们命该生在这样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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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河自流,背景@岳华。
ky退散!坑,鸽,不混圈。
混乱中立,杂食,圈地自萌,不科普。
聚散无常,相逢有意。

【江今】恨晚

私设如山,不喜慎入。
框框一生黑,江粉勿入!
但悲不见九州同。

“他天天骂我,说明他的生活不能没有我。而我从不搭理,证明我的生活可以没有他。”
——余光中
江南对此话深以为然,他努力的去实践,然而收效甚微。
他论证不了这个伪命题。

“如果可以回到最初,我愿意在那牢笼中慢慢老去。那个牢笼用我青春年少的蔓草织就,阳光永远如洗过般无尘。我们携手奔跑。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我不是神的眼,我是你的眼。我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带你看见光。”
——框框

再亲手将它熄灭。

“猴子都懒得踩你。”
江南回想白天看的《悟空传》点映,当时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句话。
“真是任性啊。”这是他观影的唯一感受。
北京的冬夜,一杯Eiswein,坐在阳台上看雪。巨大的落地窗将朔风隔绝于外,热气从脚底升腾上来,冬夜固有的寒冷仿佛只存于握杯的指尖和心底某个不能言说的地方。
北京的雪不像黑龙江经冬不融,固执的存留于世,也不像淮河南的那些城市,转瞬消融,落在发稍和身上,只是晕开的一点水渍。
它在寒冷的夜间长久的停留,在晨曦的微光渐次强烈时慢慢消融。像他心底蛰伏的那些往事,在他忙碌的时候被抛之脑后,却在寂静的夜里搅得他无法成眠。
江南的神情像极那个雪地中拄着长枪静默坐了整夜的羽烈王。
他已然成为皇帝了,但他有时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沉默的少年,心里有九州山河万里,但是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停下来的人好奇或者嘲笑。
他在心里嘶吼,我的人生不会这样卑微!
他在心底恐慌,这便是我的人生吗?
然后那只手伸了过来,
“写的好。”
江南的脑海里,文字化作泠泠含古今的少年音,珠泻冰裂惊山岳。是夏夜破晓坠下的第一枚朝露,是翠玉环中那抹凝翠,被他放在心口最炽热的地方,晕成醉人心魄的一片疆土,属于他们的。
他想,只要和这个人一起,他永远都不惧流言,他的灵魂,
永远坚硬如铁。
然而当年那个维护自己的人,
“都他妈的别给我污蔑江南!”
变成了后来那个嘲讽的人,
“丫就是一拉长版小四。”
后来他脑海里那人声音是破碎的,常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却用同样的语气,让人分不清爱恨。
“这事真不怪江南。”
“我不喜欢水性杨花的江南情调。”
无论他心里回想过多少次,今何在公开了他们的私下邮件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联系?
决不。
和好?
没必要。
合作?
never。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永远不会道歉,但那人不道歉,他也永远不会低头。
“你就拍出这种东西吗?理想主义者今何在先生?”
他又忍不住想要嘲讽。
不,累了。
老了,誓言早就和当初不一样了。结婚了,就不吵架了。
他又自嘲,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还悲春伤秋吗?
放下酒杯向卧室走去。
杯子砸在羊毛地毯上,濡湿一片,他视若无睹。
手机发出微微的嗡声,显示屏上的号码陌生。
十年了,这个号码,应该没有任何人记得了。
他手机的号码换了又换,只有这一个,放着,没有一个通话记录,联络簿里没有一个人。
“推销吗?”他心里想着,点了接通。
“我找了两个代驾。”
“嗯。”
“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
他的心突然沉到九渊之下,又似赤裸着埋入北方隆冬的夜雪中,夺人性命。濒死时血管都开始胀裂,从冻得僵冷的位置,又烧灼得无法忍受起来。
寥寥几字,一别经年,他还能透过手机失真的音色,辨识出那人。
算不算,感情深厚。
再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又一声门响,江南只立在那里不动。
手机里一片死寂,通话时长还走着话费。
这一刻是计量出的时间,他突然觉出他们之间的联系,连静默也变得奢侈无比。
江南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那人声音低哑,闷闷的,带着些微的鼻音。
是哭了,还是醉了?
《悟空传》上映的庆功宴吗?那人一向讨厌这些应酬,细想也不似,太安静了。即使是寻常的饭店,也太过安静了。没有任何杂音和其他人语。
江南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猴子他,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那也没必要给我打电话。”他转念又想,况且如果不是他莫名的坚持,这个电话卡早就躺在不知名的垃圾场里,或被销毁得渣都不剩。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止不住的担心,又想到他们两个乱七八糟的过往。
年少势微时遇见太惊艳的人不好,放得越重,伤得越深。
每把过去拿出来清点一遍,回头回头再回头,就又骂又恨一遍今何在。
以恨在心中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垒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地位。
他还没来得及回想完,脚步声又传了过来,这次由远及近,又夹杂着不知什么东西撞击、摩擦的声音。
“原来掉在这里。”那人的声音传过来,明明有些低哑,却莫名若松吟、如落雪声。当初便是如此,开心的时候、大笑的时候、争吵的时候、烂醉的时候,那个人的声音听在他耳中一直这样清越。
就像人到中年,在俗世里滚了一遭,还不沾尘埃的走出来。
今何在啊。
“猴子,找到了没?”他听着门一声响,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不远处。
他是否也沉默地看着屏幕,如他一般。
他们当年决裂的时候,该扔的、该毁弃的都糟践了个干净。
只这一个废号码,一个留着积灰,一个存着积灰。
这么多年,图什么?
“按错了。”今何在的声音传来,少有的带些焦躁。
江南愣住了,半晌对面还未挂断,他突然意识到今何在在等他的回答,将手机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又拿腔拿调地说:“嗯…”
通话挂断的滴声立时传来,吹毛断发般利落,江南凭空便生出一股恼恨来。
他在喝酒。
江南瞥一眼挂钟,凌晨三点。
他在他的成名作十年之后搬上大银幕的时候喝到醉得拨了一个不应打也不应接通的电话号码。
江南突然有些烦躁。
“醉后轻佻的往事?”回忆汹涌而来,江南只是嗤笑。什么轻佻的往事?那人醉了也只会睡个觉罢了。
今何在喜欢喝酒,算是酒品极好的一类。醉了只喜欢睡觉,随便蜷在什么地方,很小一只。后来他们住在一起,今何在添了个习惯,喜欢蜷在他坐着的沙发另一头睡觉。每次在别的地方睡了,半梦半醒地也要爬过来,还不许他乱动。
一度江南以为自己是个秤砣,那个老沙发是个跷跷板之类的,他一起身,猴子就会从另一边摔下去。
他不知道现在这个人醉了,要怎么办。他也不想再去想了,与己无关。
“妈的,”他紧紧握着手机,“取消”点了几次,都删不掉这条记录。
“表面意思一下,也该说句生日快乐吧。”

相隔千万里,今何在迷迷糊糊、睡意昏沉,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迅速删掉通话记录,把手机按在胸口,走了出来。
他坐在副驾驶位上看向外面,灰暗的车窗反射着自己苍白无措的脸,什么都掩饰不住。今何在恼恨的捂住眼睛,眼前却明明灭灭的闪过一张脸。最明亮坚定的眼神,嘴角牵起的弧度只有阳春三月最柔韧的枝条才舒展得出。
“妈的,都是假的。”今何在把手机按在胸口,像要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喝了很多酒,这些日子忙上映的事情并不都如意,但那些东西现在都不在他脑子里。
“生日快乐。”那一声太轻,无需风吹就散入尘烟,还未落地就消失殆尽。
乱世的烟尘里,他们走散了。
盛世的纸醉金迷袭来,他们只能在旁人的笑声中彼此仇恨。
“什么?”司机听他说了什么,便问道。
“没事!”男人红着眼眶没好气的回道。司机接过不少活儿,喝醉的人什么干不出来,这真不算什么,况且男人的语气,也不似是对他发火。
“人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今何在听着一个中年男人语重心长的用教育中学生的口气和自己谈心,真是哭笑不得。
“师傅你多大了啊?”
“过年就三十八了。”
“我今年41岁。”
“……”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司机叹了口气,道:“还真是碰上大事了啊。”
“这样就过了半生了吗?”今何在也有些恍惚。
“谢你九州毁我一生一世!”
当时是气话,他在金庸客栈时,见过比江南的酸贫写得好的人不知有多少,他也从来不喜欢写设定好的东西。
“让你们千秋万代去吧。”他啐的是江南,还有他座下那群走狗。

二十年了,他不想写。
不是累了、倦了,也不是因为懒、忙。
他写不出来。
一提笔,山河万里铺在心底。
一字一句尽是和那人一起讨论过的,写了不下万言,都摘不出一篇和那人毫无关系的。
或许就这样发表也没什么,旁人也看不出。还能塞住那些江郎才尽喊得尽兴的小人嘴脸。
但他自己看得出,更不能接受的是,那人一定看得出。
然后又会旁敲侧击的嘲讽,纠缠不休。
太难受了,他一直不知江南的心是什么做的,可以用那么冷静堆砌出的语言谈论这件事。时间久了,他也会怀疑,那个人是硬装作不生气吗?还是根本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做不到,只一想到着这个人,血液就奔涌着向喉间涌去,他不吝于用最恶毒的字眼去形容这个人,骂到用尽毕生的气力。
他把那些气贯长虹的文章几下扔进回收站,粉碎。
无一丝留恋。
“别以为你真的多重要。老子的人生你凭什么影响?凭《幻城》吗?”
《海牧》开播在即,九州IP能不能再打响,他认为自己有深重的责任,但也无十分的把握。
江南当年便酸过:“我知道历史的必然是往事如风般飘散。也许‘九州’的架构,和乱世同盟的兴起会有一样的命运?是否有一天也会像历史的追溯者那样,有人踏着倒伏的石碑,看着我们曾经做过的努力?”
“是否有人踏着倒伏的石碑,看着我们曾经做过的努力?”
“屁。看什么?一生之盟,转瞬成烟?一个人打败所有人,用最无耻的方式。”
“哪还有什么后来人。那些萝莉正太nc粉,不就喜欢你那股酸贫和屌丝气?”今何在跌跌撞撞的走回家,蜷缩在沙发角。他想自己真是醉了,只觉沙发那一角空空荡荡的翘起来,自己也跟着世界倾斜、滑落,直坠入不知名的深渊。没有尽头,只是不停的向更深更黑的地方坠落。
比姬野的眸子还要黑的夜,他的梦比夜最深的那一刻还要黑。
他曾无比相信的一切,都被那人逼着再不能相信了。
梦难成,恨难平。
江南却毫无睡意。轻手轻脚回到卧室,躺回床上。身边女人的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呼吸浅淡,真是极美又极柔婉的轮廓。
他突然回忆起他都已经忘记的事,他曾有幸见过这世上极美的生灵。

江南曾在栾州的雨林见过一只鸾鸟,遨游天际,星辰摇动。
他云箫吹得极好,只习古曲,晦涩沉郁。曲高和寡,世无知音。多受嘲弄,他才走入这片雨林散心。
这一日吹到《韶》,这鸾鸟盘旋而落,吓了他一跳。心中暗叹道:“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古人诚不欺我。”
他受宠若惊,万物敬灵,这灵物喜他之音,更坚定了他的信心。
“你的尾羽真美。”他仍改不了在俗世落下的毛病,拜见何家大人,必要称赞,您丰神俊朗,不行就您家公子兰芝玉树,再不行,您家歌姬美艳绝伦。
那鸾鸟听了他的话,立刻摘下尾羽送给他。
他在身上摸了摸,有些窘迫的笑:“那个,你看,我没有什么东西能送你。”
鸾鸟把尾羽塞到了他手上。
“你没有尾羽,就不能飞了。”
鸾鸟绕着他转了一圈,又鸣叫几声。
他仍低着头,鸾鸟把尾羽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有点疼,他小心翼翼的收好。
从那时起,拼了命的开始练箫。
他们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日子。鸾鸟离了天空,只黏在他身旁,对林中万物都露出高傲又凶狠的姿态。他给它吹曲子,它只在他面前打理羽毛。
但他吹的曲子里,总有些是鸾鸟不愿听的。
鸾鸟要回了自己的尾羽,江南回到了人间。
他凭着一曲石破天惊的箫声扬名立万,飞黄腾达。
但是他仍然很孤独,他会在夤夜凝望天空,很久很久,他想,那只鸾鸟又回到天上,栖居云间了吧。
明月高楼酒独酌,他想他可以吹起最得意的那首曲子,世人愿意为他这首曲子散尽千金,连人间的皇帝都沉醉其中,说不定鸾鸟又会落回他面前。
他才猛然惊醒,这首曲子就是鸾鸟当初最不喜的那首,他们决裂的伊始。
直到他白发苍苍,又心心念念回到那片雨林,意外的又碰到了鸾鸟。
鸾鸟也老了,行动迟缓,不似从前灵巧,却还是那么骄矜。它的腿上沾满了泥土,仍步履轻快,如在云端起舞。
他不怕死的凑上去,问:“你把尾羽拿回去了,为什么不回天上去呢?”
鸾鸟拿爪子划破他的脸,气呼呼的走了。
他犹在身后喃喃:“你为什么不飞?你拿回了尾羽,为什么不飞啊?”说到最后变成惊天动地的怒吼。
鸾鸟回去又踩了他一脚,走了。
你看,他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有些事,就只能这样了吧。
飞是一种能力,而不是尾羽带来的技巧,它曾经为了某个人放下,就永远没有再重新拾起的可能。

江南躺在床上,整个人呼吸平缓,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你我的友情……如果确曾有过……也不过是卑微的祭品。”
——框框

end.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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